“皇后,你所言皆是无稽之谈,朕没有必要反驳。危翳明,送皇后回宫。”
赵皇后却挣开危翳明,退开两步,惨笑道:“这些年来卫贵君为何宠冠后宫,不就是因为,他体貌身形与兰陵王君相似,又会模仿兰陵王君的一言一行吗?妙手妆点一二,两人便简直如双生子一般,无怪陛下宠爱了!”
任荷茗垂眸道:“皇后主子说错了,卫贵君为陛下诞下皇长女时,陛下尚未见过侍身。”
“是啊,孩子,只有他有孩子。”赵皇后笑着,声音却好似杜鹃啼血,令任荷茗心惊,“陛下怎么不告诉兰陵王君,臣侍为什么没有孩子?当年全京城都羡慕臣侍,因为臣侍无出,陛下便遍访名医亲自为臣侍寻来坐胎药,可是那哪里是什么坐胎药!那是避嗣汤不是吗!说什么有人暗中调换了臣侍给仁君备下的汤药,那药熬出来,臣侍自己喝了一碗,与臣侍喝了十几年的坐胎药一模一样,拿着同一张方子的建陵郡王君却能一眼看出药汤的颜色完全不同。陛下,你告诉臣侍,臣侍这些年喝的都是什么?臣侍为什么没有孩子!”
薛镇平静地说道:“皇后,你病了。”
“是臣侍病了还是陛下病了!”赵皇后歇斯底里地喊道,跪倒在地上,“当初人人都羡慕陛下与臣侍妻夫情深,举案齐眉啊!如果陛下要骗臣侍,就该骗臣侍一辈子,不该让臣侍知道,从前的恩爱都是假的!陛下,陛下可曾真心爱过臣侍吗?”
薛镇看向任荷茗,又看向赵皇后,看向任荷茗的那一眼极快,但却还是被赵皇后发现,他惨笑道:“陛下骗了臣侍那么多年了,谎话连篇从未有过半分犹豫,今日却不肯再骗臣侍,为什么?是因为当着他的面不是吗?因为当着兰陵王君的面,所以不愿说真心爱过臣侍,哪怕是骗骗臣侍!”
赵皇后的哭诉在庭院中回荡,随即,静得可怕。
片刻,薛镇终于站起身,走向赵皇后,赵皇后的眼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渴望,而薛镇轻轻扶起他,收回手,平淡地道:“朕不曾爱过你。”
第159章
赵皇后的神情如遭雷击,怔愣愣地看着薛镇,薛镇却继续说了下去:“与兰陵王君无关。朕无法爱上你,是因为你资质平庸,连一座郡王府也难以操持,更不能胜任一国之后的位置,朕为夺嫡和前朝殚精竭虑之时,还要分神替你处理琐事。分内之事尚且如此,更不必提,朕所期望的能在朝政大事上帮朕分忧解难。朕如何能爱上你?”
赵皇后似哭似笑,薛镇又淡淡道:“朕从未爱过你,却也从未亏待过你,皇后之位,与皇后应有的体面,你配或不配,朕都给你了。朕与兰陵王君从未有过越礼之举,你若再说这种无稽之谈,动摇边境军心,这个皇后的位置,你就不用做了。”
“陛下!”
赵皇后还要申辩,危翳明已经明白薛镇的态度,十分干脆地道:“皇后主子,得罪了。”
说着招了两个宫侍上来,将赵皇后自己的锦帕叠了塞进他口中,就这样将赵皇后拖了下去。
任荷茗垂首站在原地,薛镇也在原地立了片刻,而后才向任荷茗走来,守礼地停在离他一步之远的地方,轻轻道:“你有身孕,不能劳累。要早些出宫么?”
任荷茗屈膝道:“多谢陛下。”
薛镇凝视任荷茗片刻,点了点头,道:“去罢。”
紫苏小心扶着任荷茗,转过转角时,任荷茗忍不住回眸看向薛镇,薛镇未动,侧颜依旧清冷沉静,带着一丝未愈的苍白病气,看不出半点情绪,但是她在看着任荷茗,她的目光透过重重摇曳的树影落在任荷茗身上——任荷茗知道她在一直看着他,在他转过转角之前,还能看到他的每一瞬。
她似乎笑了一下,任荷茗不敢再看,转过头走了,路过转角,却看到卫贵君站在那里。
方才赵皇后说的话,卫贵君也一定听见了。
任荷茗停一停,还是转身向卫贵君走去,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要离去,却听卫贵君轻轻道:“王君不问问吗?皇后说的是不是真的。”
任荷茗停住,回身看向卫贵君,道:“方才陛下已经说了,皇后所说的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卫清行笑了。其实任荷茗最初见他时便是易容后的普通相貌,因此始终没有看习惯他艳丽动人的本貌,这样的相貌,在夏日明艳的日光、花团锦簇的美景之中,竟然也显得有些凄艳:“王君,我只是很想,陪她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任荷茗只是点点头,道:“只要你选定,兰陵王府就永远是你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