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盔上赤金的凤翅挟着威武之势半掩着他英俊的面容,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令任荷茗心慌。
他紧了紧自己的臂甲,轻轻道:“这副甲胄原是我姐姐的。这上头的金漆,有许多都是她的。”
他说着,指尖轻轻抚过胸肋下涂金的一片。
任荷茗猜得出,那大约是他姐姐曾经为了他而受过的伤。他心绪难平,于是含笑说道:“父后的姐姐很疼父后。”
萧继后没有穿戴黑袍,而是亲自取了一件素袍披上,穿戴齐整后,他忽然转了身,从妆台上拿起那对断玉镯,戴在腕上。
祭祀的仪典郑重而盛大,咸安帝着了盛装,明黄色的朝服几乎被金线绣满,在日光之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萧继后站在奉天殿外的朱柱后,静静地看着那热闹的祭祀仪典,看着那庄重肃穆的祭祀之舞,看着礼官们吟诵着长篇华丽辞藻堆砌的文章,至最后,他迈步,走到咸安帝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任荷茗在咸安帝的眼中看到了惊艳的神彩。
他相信,咸安帝曾经是真的对萧继后惊鸿一见,毕竟与那些矇昧在重重锦缎和脂粉之中的贵公子们相比,他像一把绝世的宝匕,闪耀着什么样的珠宝都没有的光芒,他是危险,也是权力,是咸安帝最渴望的一切,他的心既不属于咸安帝,是她难耐又难舍的冷漠,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温和又是咸安帝毕生追求又难得的温暖。
萧继后轻轻道:“请陛下下旨。”
这本是他该说的话,然而咸安帝微微一愣,萧继后等了一会儿,又极轻极轻地重复道:“陛下,你要我去吗?你要我去,就下旨吧。”
咸安帝愣住,片刻没有说话。
女人们在男人们的事情上总是迟钝的。因为她们不需要敏感。她们的父亲,夫郎,儿子,在她们面前拥有的筹码太少了,几乎不可能伤害到她们。她们不需要像男子一样,从幼时起就端详母亲的脸色,在成婚后揣摩妻君的心思,更要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女儿。
但是任荷茗相信,即便再迟钝,在此时此刻,咸安帝也应当是心有所感的,当她下旨的一刻,她就将永远失去萧纯钧。
但是,她只是微微笑了一笑,道:“无换,朕赐封你为一品大将军王可好?朕知道,这是你一直以来都想要的。”
真漂亮。
咸安帝的算盘,还是那样一如既往地漂亮。太祖皇帝与皇后之间相濡以沫的情谊一向是大晋的佳话,册封萧继后为一品大将军王不过就是几个月的名头,待他回到后宫自然就会卸去,却会使长安军与有荣焉,既减轻了她让自己的皇后挂帅出征的可笑,又要留下一段千古深情的风流韵事。谁还记得萧继后才刚刚小产?谁又会知道那孩子的生死都是她咸安帝操控?
任荷茗原没有注意到的,因为萧继后的双眼早已那样暗淡,但在那一刻,最后的那一丝星芒熄灭了。
他跪下,双拳隆然击于胸甲,行了他久未行过的军礼,道:“末将叩谢陛下隆恩。”
那一击,他手腕上的玉镯与无坚可摧的甲胄相碰,即刻便碎裂了,在他转身之时,随着他滚滚的披风滑落在地上,然而咸安帝没有注意到,萧纯钧也没有再回头,举袖如云的舞伶们潮水一般上前,遮掩住了他离去的身影。因为孝期,咸安帝已经许久不能享宴饮之乐,如今乍然得见这般迷人眼的声色,她哪里还顾得上别的,那双镯就那样,被某个灵巧的舞伶用足尖踢到了一边去。
任荷茗同恩贵君静静看着这一切,看着萧纯钧离去的背影,听见恩贵君轻轻道:“哥哥总算是…死心了。”
任荷茗说:“但是,父君,我有话要同父后说。我说的话,也许…”
恩贵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是那样明艳逼人的男子,连这一口气叹出来,都如同雾笼玫瑰,让人觉得美极了。只是,任荷茗也知道,萧纯钧同样是恩贵君一生的执念,从那位少年将军将他从乱军之中救起的那一刻,他的一生便都是为了他,陪着他入了王府,入了后宫,为他生,为他死。
陆维恩是聪慧通透到了极处的男子,广陵郡王的苦衷也好,任荷茗将要说的话也好,将要做的事也好,任荷茗想,他大概全部都知道。
他知道,他们从来都不喜欢的这座金玉牢笼,这一次,萧纯钧走了便不会再回来,他将再也见不到他的哥哥。
但他还是说:“去罢。”
时至今日,任荷茗猜,在萧继后离宫之前,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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