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优良却品性下劣的人要靠这眼这心挑出来,一生艰苦却卓越不群的人也要靠这眼这心挑出来,错了…错了便也只好认了。”
薛钰静了片刻,道:“你信我?”
任荷茗笑笑,道:“我信你时,原不该信。但,还是信了。”
“信到何种地步?”
“殿下听来或许可笑,但是…肩担万古。”
薛钰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任荷茗感到温热细腻之物探在他手边,他轻轻一抬小指,便感觉到薛钰的小指轻轻缠上来,任荷茗心头怦然一跳,旋即反而平静下来,不多时,便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钰是极致的安静和坚定,所以任荷茗相信她能成就一番大事…
第29章
次日清晨是薛钰轻轻将任荷茗唤醒的,任荷茗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她双眸清亮含笑,面容红润似照水红莲,心头不由得猛地一突。
薛钰见他醒了,微微笑笑,告诉他洗漱的东西设在侧室,待任荷茗洗漱罢了,她又替任荷茗细细检查弥补了妆容,而后一面自己穿着朝服,一面道:“下了朝我便来接你去父傧处,想来那时,青荇应当也到会宁宫了。你…”
任荷茗暗自记下朝服的穿戴过程,伸手替薛钰理了理腰带上的玉佩香囊,笑道:“放心。不会有事。”
薛钰轻轻一握他的手,旋即离去。
薛钰方一走,任荷茗便惦记去书房复盘他昨日输给薛钰的最后一盘棋,一推门,正看见朱芯站在书房门口看向他,他照旧是赤色宫装,风中,他的裙裳充得饱满,似一枝即将被吹破的红桃,眼中神色看得任荷茗不由得微微一顿,干脆前去耳房烧水烹茶,朱芯跟在任荷茗身后,任荷茗烹茶时,便在他对面坐了。两厢静默片刻,朱芯道:“你不是殿下的奴才。”
任荷茗眉梢微微一动,朱芯说得笃定,他便也不辩驳,只问道:“为何?”
“殿下一向勤勉,上书房前或是上早朝前,总会早起许多练武,无论是宫中伺候的奴才或是府中伺候的奴才,都早该适应了殿下的习惯,又因向来须比殿下提早许多起身,哪日殿下想要早起半个时辰,任是谁叫她也不难,殿下却知道你根本不习惯她早朝的时辰,不能提前唤她起来。更何况,宫中规矩,守夜的奴才不许睡着,既然是你守夜,瞧着更漏唤殿下起身就是了,然而,明明是你守夜,殿下却吩咐了我提早叫她起身,那么便是,殿下没打算让你在守夜的时候醒着,让我提早半个时辰唤她起来,是因为她要自己梳洗着装——她竟这样惯着你,根本舍不得你守夜,也不要你伺候她。”
怪不得薛钰唤他起来时脸色那样红润,原是早起练武的缘故。
炭火之上,水壶渐渐发出咕嘟声音,任荷茗微微笑笑,道:“怪不得殿下迁居之时,恩傧主子着意择选你伺候殿下。果然聪慧出众。”
薛钰不过一句话,便被他推出了原委。
朱芯一双眼却紧紧盯着他,道:“她这般将你带在身边,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竟也愿意。”
任荷茗笑笑,道:“你可知昨夜,殿下同我说起你,说——你伺候她多年不易,她为你做打算,待你年满出宫时,必定为你备足可保余生的赏银。”
朱芯侧过脸,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任荷茗又笑笑,道:“你是布衣白丁出身,无家世可倚仗,她也不过是宫侍所出的皇女,举步维艰,帝皇家凶险,她未必能护得你周全,也不可能为你牺牲她的志向,所以才做此安排。”
“那你呢?”朱芯问道,“若是她身边当真如此凶险,她又为何要留你在身边?”
朱芯并不知道任荷茗是昆山侯府小公子、兰陵郡王正君,大约只是以为任荷茗是萧氏暗卫的一员,得了薛钰的青睐跟在她身边,并不以主子与奴才的身份相待,任荷茗也无意解释。他倒出两杯茶水,推一杯给朱芯,道:“若不是无可奈何,谁愿意嫁入帝王之家?既然木已成舟,那便只能来日风雨共济,她想要走的路,我便陪她,她想要争的物,我便帮她,无论发生什么,我自能自保,绝不会拖累于她。”
朱芯探手按在桌上,那杯烫茶不巧被他按翻,滚水泼在他的手背上,烫红一片,他却仿佛无知无觉:“你可以,我也可以。”
任荷茗只是递一方丝绢给他,淡淡道:“人说命是天定,我却向来觉得,命由己造。若这真是你想要的道路,你大可以走一走试试,我并无意拦你,也没有什么必要非要为难你,只是前路难行,盼你来日不要后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