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儿臣以为,不可将错就错,错上加错。”
咸安帝缓缓走到她面前,却是忽地一耳光扇在兴陵郡王脸上,咸安帝年轻时也是正经修习过武功与骑射的,手劲并不小,这一耳光下去又沉又响,打得兴陵郡王偏过头去,任荷茗没防备,不由得惊得一颤,好在他留在门口,并无人注意:“素日里,便是你太惯着她了,她做错什么事情,你都替她背着、兜着,她才越来越胆大包天,以至如今的地步!”
咸安帝这般说,任荷茗觉得兴陵郡王实在太冤。
也不消怎么费心去了解,便可知道咸安帝素日里做不得多慈爱的母亲,她更多在乎的是术势权柄,身边层出不穷的新宠旧爱占据的她的时间恐怕远超过她用来教养孩子的时间,不受宠爱的孩子所能得到的时间就更少了。郁陵郡王和兴陵郡王年岁只差一岁,但比余下几位皇女都要年长五岁不止,而郁陵郡王虽然是长女,但她性子不好,反倒是兴陵郡王更有些长姐如母的风范,虽然自己的生父也不过是个贵人,但借养父闵皇后的势,一直悉心照拂着建陵郡王与兰陵郡王两个出身低些的妹妹——说到底,任荷茗有些生气,明明是兴陵郡王替咸安帝做了她这个母皇该做的事情,咸安帝却要怪兴陵郡王做得不好,怎么不想一想,她自己做的是什么样子。
那厢兴陵郡王却只是平静地受了这一掌,端正而恭敬地行礼道:“母皇恕罪。”
薛钰即刻为兴陵郡王开解道:“母皇,镇姊不过是想着,不能任由钥姊在那地方待着,还请母皇不要怪罪。”
咸安帝对薛钰倒是多几分宽容,压下怒火只是略带不耐地道:“你还小,太重情分,懂得什么。”
薛钰仰首道:“母皇训斥的是,儿臣愚钝,只知重情,既重母女之情,恳请母皇为凤体安康,不要动怒,也重姐妹之情,姐姐犯错,任凭母皇处罚,只是恳请母皇开恩,儿臣身为人妹,甘愿与姐姐同受责罚。”
咸安帝微微一顿,随即似乎越发生气:“你张口就是与她同受责罚,哪日她造反,你也与她同受责罚吗?”
兴陵郡王道:“儿臣不敢。”
“儿臣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只是请母皇明鉴,请母皇开恩。”薛钰再叩首。
咸安帝看她一眼,似有些无可奈何,又一指郁陵郡王:“还有你!身为长姐,不见你做什么表率,也不见你教导妹妹,这会子一句话不说,也不替她求求情么?”
郁陵郡王道:“儿臣以为,有祖宗律例在前,儿臣不敢求情。”
咸安帝脸色仍是阴沉。
忬贵君适时轻轻挽住咸安帝的手臂,侧首间鬓边步摇晶珠摇曳,映照花颜,柔声道:“陛下,天凉,别教孩子们跪着了,跪坏了膝盖。”
咸安帝听他劝和,方才稍稍平息怒气,拍了拍忬贵君的手,松口道:“你们几个,起来罢。”又草草对阳陵郡王道:“你今日进宫,还没见到你父君罢?去扶着罢。”
建陵郡王犹跪在地上,任荷茗虽看不到她正脸,也看得出她背脊僵硬,想必既是害怕又是不驯——她是真的很不愿意娶朴慧质。
忬贵君按一按阳陵郡王,复又走上前扶着咸安帝坐下,道:“年轻,难免有失,陛下严加管教就是了,万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这时节正听得外头通报:“僖傧,建陵郡王君求见!”
咸安帝闭着眼沉默片刻,压着怒意道:“让他们进来。”
二人于是入殿见礼,咸安帝对着许僖傧没有一点好气,劈头叱骂道:“你教的好女儿!”
许僖傧当年便不甚得宠,眼下更是失宠已久,也不敢上前亲近咸安帝,也不敢上前去看女儿,低头怯怯伏在后头:“一切都是臣侍的疏失,还望陛下恕罪。”
咸安帝抬眸看了一眼朴慧质,神情语气倒是平缓许多,果然道:“朕这女儿太不成器,又与你姐姐起了冲突,若是你们两不情愿,朕也不是非要乱点鸳鸯。你若不愿意,朕这就收回旨意,而后为你另配婚嫁,不会委屈了你。”
话是这样说,在朴慧质看不到的角度,眼中却是冷锐的审视。
戏演到这一折,任荷茗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握紧自己的衣袖,只见朴慧质复又一拜,道:“陛下真凤之女,一言九鼎,侍身不敢因自身区区之事,使得陛下收回金口玉言。朴氏一族,皆以忠心侍奉陛下,侍身虽为男子,所能做之事有限,但也明白陛下择选侍身为建陵郡王君的苦心。朴氏家风,素来是血战到底,绝无迎难而退之理,建陵郡王纵然有错,侍身身为其夫,理应患难与共,更不能抛之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