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陆恩傧添麻烦,任荷茗便也不解释。说话间,兰陵郡王从屏风后走出来,恰能透过窗户瞧见,任荷菱脸颊微微一红,悄悄向任荷茗道:“这五殿下素来默默无闻,不想也生得这般好模样。”
任荷茗无心跟他掰扯这些,只道:“早些走罢,圣上正在定君主子的正殿里坐着,若是冲撞了圣驾就不好了。”
说着便走向会宁宫外,倒是任荷菱慢慢悠悠,抑不住好奇地往正殿看,恰巧咸安帝也走到窗前,显露出明黄身影,任荷茗躲得快,任荷菱则好奇地瞧了一眼,见咸安帝似乎透窗望来,连忙屈膝一礼,又拉着任荷茗道:“怪不得阳陵郡王、兰陵郡王、建陵郡王都这般俊美,原来圣上也是这般美女郎,想来年轻时,更是风采绝世罢。”
任荷茗实在没话同他说,只得含混应了声作罢。此时正见荪萍和墨池出来,墨池引任荷茗离去,身后荪萍向任荷菱道:“不知任大公子入宫,怠慢了。恩傧主子请大公子进去坐坐,用一盏茶。”
未免夜长梦多,任荷茗便直接出宫了,外头马车上等着他的朱杏问他相看得如何,他只说了不知道。回到侯府,任蕴琭早在院子里等他,亭子里挂了遮风的锦帘,备了热乎的蜂蜜鲜花茶和数样餮香坊的糕点。
春夜寒凉,沉暗夜色、满天星河之下,任蕴琭衣衫着得薄了些,屏退了左右,听任荷茗大概说了这一日的事,眉头皱得死紧,素日里温润谦和的眉眼挂了霜似的,是任荷茗伸手抚平,她才勉强向任荷茗笑一笑,道:“建陵郡王既然相不中,那便算了。阿姐再给你想办法就是。”
任荷茗道:“圣上很喜欢我,不然,入宫也好。恩傧主子说,圣上会封我做贤君呢。”
这话当然不真,贤君不贤君的,咸安帝不过随口一说,新入宫的君傧册封多自低等的贵人、才人始,且二品君位礼制上只许两员,如今萧定君、戚惠君俱在,已经齐全,即便咸安帝荒唐,当真一上来就封任荷茗为二品君位,如今太后尚在,只怕第一个便不答应。再者咸安帝喜新厌旧名声在外,便是许僖傧这等诞育了皇女的君傧都不曾长保宠爱,任荷茗自问又有什么本事能留得君恩至当真封君呢。可是要博得她一时宠爱下旨封阿姐世女,总还是能做到的。
虽然他不愿意,可是为了阿姐,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任荷茗未曾说出心中所想,任蕴琭却蓦地抓住他的手,素来清澈的眼眸聚起阴云:“茗儿!阿姐是眼睁睁看着父亲所嫁非人、被生生磨得去了的,阿姐知道这世道难得有情娘,可是阿姐要尽力为你争一争,哪怕不能心有灵犀,能够相敬如宾也是好的。圣上于茗儿,绝非良配,若是你如父亲般婚嫁不幸,来日清明中元,阿姐有何颜面去为父亲祭扫。”
任荷茗垂下眸子,不再争辩。
他知道,阿姐有她的自尊,她们自幼相依为命,任蕴琭自认居长,处处将他照顾得仔细,几乎是一人做了他的母父,她这样说了,任荷茗更加无法开口提及,他想要为她争一争世女之位的事。
不过,这一趟入宫,不如意的不仅仅是任荷茗,还有任荷菱。
隔天又逢十五,清晨时,任荷茗在祖父魏氏处遇见了姜侧侍。姜侧侍虽然不得祖父喜欢,该来请安的时候也还是要来。这是任荷茗自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姜侧侍,姜侧侍虽已年华不再,却是风韵犹存,又素性要强,越是落魄越是不肯教人看出来,今日更是一身水红缎裳,满绣凤仙花,明艳更胜往日,任荷茗心中也忍不住感叹,难怪他得母亲偏宠多年。然而便是脂粉浓重,也掩不住他难得一见的疲态,看得出来,他这两日都没有睡好,也没少耗费心神。
任荷菱跟在姜侧侍身后,手里绞着块烟蓝帕子,神色也有些郁郁。任荷茗听阿姐说,忬贵君和阳陵郡王只肯给任荷菱一个侧君的位置,入门还要在另一位侧君、忬贵君的族侄苏氏后头,便是要再低苏氏一头,至多算作是阳陵郡王府第三顺位的君傧,反倒是建陵郡王那头递了话,愿意以任荷菱为正君。
其实此时任荷茗早已明白过来,任荷菱不顾失礼非要入从玉宫,谈话间甚至不惜信口胡诌,便是因为他已知自己不过将得一个阳陵郡王侧君的位分。或是为姜侧侍与任蕴珪计,或是他自个儿便素来不肯低任荷茗一头,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任荷茗顺利嫁与建陵郡王为正君。
至于建陵郡王相中了他、执意要以他为正君,倒是意外,甚至意外之喜。
凡是男子,哪有愿意与人为侍的,任荷菱便和姜侧侍提了一嘴,说自己更中意建陵郡王那头,却被姜侧侍劈手打了一个耳光。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