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宫宴,大周朝臣皆要着官服,岑知郁的官服是深紫色,袖口鎏金,头发上束用玉冠锁成发髻,腰间环佩压衣摆。本文搜:看书屋 kswxsw.com 免费阅读
“大人,南诏使节派人送来了两箱东西,说是送给大人的。”
岑知郁一愣,送东西?
“抬过来,我看看。”
一大一小两大箱子搬了上来,云管事打开箱子也是一愣。
岑知郁被一箱木雕摄住心神,胸腔里的跳动咚咚加速,一股冷意从最深处涌上来,手心立刻涌出潮汗,脚下一软头晕目眩。
云管事脸色大变,连忙扶住他
“大人!”
“把箱子阖上!搬出去烧了!”
“等等。”
岑知郁出声制止,闭上眼睛缓了良久,喑哑道
“小的也打开……”
云管事从未见过国师这副模样,激烈的情绪轰轰翻滚,这箱木雕就是泼进油锅的水,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仙人也要在这股翻天覆地的情绪前躲藏。
她也好奇另一口箱子里是什么,下人听从指示打开了小箱子,刺目的红色令人瞳孔一缩。
血书。
一箱子全是血书。
岑知郁的脚步被钉在原地,他的眼睛首愣愣的凝在一沓又一沓的血书上。
云管事听到他的呼吸乱了。
又深又急。
手也在抖,那是一种无力的愤怒。
云管事厉呵:“合上!抬下去!”
岑知郁这回没有阻止。
那一封封血书他不用看也知道内容。
半年前扎进岑知郁心中的刺在这一刻进进出出,勾烂内脏,痛入骨髓。
诛心之计,成。
好一场卑鄙的阳谋。
一箱子的木雕为他的情绪蒙上了一层拂之不去的灰色,他的心境不在平和,暗沉的血书似落不下去的黄昏,压在肩膀刻入眼底,唤起一段被埋藏的记忆。
觥筹未提人己疲,怎有余力再去推杯换盏?
“走吧。”
云管事总觉得国师的气息更加疏离飘渺了
“时间到了。”
对也罢,错也好,他要回家。
车轮札札压路,在这狭窄的空隙,岑知郁情不自禁歪斜身体倚着车窗出神。
岑知郁第一次大开杀戒将刀锋对准了围捕他的南诏士兵。
他无法言喻杀人的感觉,鲜活的人变成了尸体,一双双眼睛从惊恐变成死寂,粘腻的血液喷涌出来,又腥又热像躲不开的罪孽,湿漉漉的贴着他的皮肤,缠上他嚎啕大哭的的灵魂,在脸上、脖子上、手上,印下刺眼的烙痕。
他开启了潘多拉魔盒,背叛了他的信仰,背叛了他的家乡,他侮辱了刑法的公正,他不再是清白的社会主义公民。
他的灵魂沉入黑暗,他的肉体散发着异世的腐朽,无人能对他作出审判,他的人格将永跪于忏悔的良知。
为什么要逼我!
我只想找一处落脚地,甚至这处落脚地都不是我自己选的!
我不求回报,教你们种植、教你们富强、庇佑你们风调雨顺,不要你们建金银庙宇,我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这都不行吗?
他恨,恨把他带来这里的系统,明明任务是大周女帝,却把他扔在南诏囚困山中!
如果系统有实体,他恨不得将它扒皮剥骨!
南诏步步紧逼,他好几次升起杀意,却紧紧守住底线,不想被同化为异世的刽子手,结果呢,就是个笑话。
最可笑的是,当他杀完人发现那层无形的屏障消失了,他自由了,笑的他前仰后合,想让我杀人早说啊,何必耗上十年,弄的他像个步步沦落的丑角。
箱子里面是被他杀死的死者。
写下血书的,是他们还活着的亲人。
一沓沓的都是他的罪孽。
岑知郁突兀笑了一声。
韩兆此来,不是杀他的,是为了毁了他。
韩兆与他接触过,知道他的为人处世。
君子欺之以方,韩兆想光明正大的毁了他,先诛心,再辱名,他想在大周重演南诏的驱逐,令他再无立足之地。
岑知郁不会杀他,他甚至期待韩兆接下来的举动,像看着结痂的伤口再次腐烂流脓,痛并恶心着,又有点隐秘的兴奋。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病了,但没有人能医治他的病。
马车停下了,岑知郁坐首身体,慢慢下了马车。
穿过玄龙门,走过龙尾道,入昭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