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道：“嗨，你这就狭隘了不是，谁说女孩不能玩儿车？等以后，我还要送她一辆小汽车呢。”

李铭被逗得笑起来。

宋歌看了外面，又问：“上次我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么多人摆摊。”

李铭叹了口气，道：“是啊，已经几个月没发工资了，之前大家伙还能坚持，但是现在……”他苦笑一声，“都是混口饭吃，也不能真让大家饿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上面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又调来一个新厂长，换汤不换药。”

李铭心里已经从窝火，变成麻木。

他一早就和宋歌通信，再加上宋歌一直往返洛州这里，他也是期待过改革的事，但这事牵扯太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两年了，举步维艰。

他来这个厂子的时候，是最红火的时候，也曾一腔热血想为它奉献一生，但现实却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李铭怎么都没想到，不过两年时间，一家那么大的国营厂子，就像是一夕垮塌一样，已经到了挣扎求生、濒临破产的境地。

洛州农机厂，已经无路可走了。

李铭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是一个责任感很重的人，肩上担子压得沉甸甸的。

宋歌看他一眼，劝道：“生产小型农机，是唯一出路，我时间有限，如果这个月底依旧不能谈下合作，我也只能另寻他人了。”

李铭道：“我知道，我会再提交申请。”

宋歌没去吃酒席，而是和李铭去吃了路边摊。

路边摊的云吞面两毛五一碗，馄饨都是当天现包的，老板用得真材实料，火候也掌握得很好，味道鲜美。

宋歌擦了擦勺子，感慨道：“涨价了，我那年和小伏过来吃饭的时候，还是一毛五一碗。”

李铭笑道：“现在不比那会了，什么都在涨价，我记得小伏那会还爱吃醋……”

宋歌忍不住笑起来。

李铭有些奇怪，他把小木桌上的醋瓶往宋歌手边推了推，道：“你也来点？”

“来点。”

宋歌倒了一点醋，吃起来更香了。

小馄饨滚烫，咬开肉汁溢到口腔里，热乎乎的香味儿弥散开，再喝一口汤，汤头都是清甜的，一点点微酸醋味让人很快就能打开胃口。

宋歌尝到熟悉的味道，心情也好了不少。

李铭离开厂子，在小摊上跟宋歌吃饭的时候，更像是在跟老朋友相处，念叨了不少厂里的事：“……我觉得你提的意见很对，现在要改成那样，很困难，但也可以试一试。没道理以前做得那么好，现在就不行了，你说对吧？”

“厂里的器械存在仓库里，我每天都会去检查，可人员太乱了，还是少了一些。”

“不过大件都在，维护一下，再开工一样能行！”

……

李铭和以前的余厂长一样，都是实干派，工作能力很强。

余厂长已经被调离，现在的领导班子大换血，说话的风向已经变了。支持改革的不敢吭声，敢拍桌子的就被降职，李铭原本都已经提起来，一降再降——已经是厂子里，唯一剩下的“刺头”了。

对此，李铭反驳道：“不止是我，还有燕归，她说话比我厉害多了，谁的面子也不给。”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像小伏。”

宋歌立刻道：“瞎说，小伏脾气好得很，从来都不顶嘴。”

李铭：“……”

李铭道：“那也是分人吧，他在外面可是挺厉害的。”

宋歌还是不信：“我跟他认识那么久，我能不知道？他就是搞科研的嘛，不怎么爱说笑，做事认真，人还容易紧张，脾气又温和，处处为别人着想……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是真的啊。”

李铭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时候了，这段时间里宋歌会来洛州，伏明泉偶尔也会跟过来。

大多是时候，就像宋歌说的那样，伏明泉只跟梁燕归那些搞科研的工程师聊天。

但也有领导听闻他的财力，特意请他去聊聊，伏明泉全都拒绝了。

李铭就在旁边听着，小伏那话也不怎么客气……有点像梁燕归开会的时候冷嘲热讽，就差说一句“我跟草包没话聊”了。

单凭这一点，李铭觉得他俩还挺像的。

他和梁燕归结婚了，梁燕归一直在他面前也没拘束什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倒是小伏怎么回事？一直在宋歌面前竟然是这样的吗，真是看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