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确保将来用得到你时好开口。
陆白会想这些理由,实在是因为这个画面和她的私人问题没有一丝能瓜葛上的因素,她自然也不会乱猜。当然,那天他确实盯着她看过,但看看这匣金子,明显这人的理智又回来了嘛!但伟丈夫开口了。他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比如他姓成,名丰,字叔宣,他是武威骊靬人,当然那地方荒凉得很,他祖上是放牧的,虽然不是什么阀阅世家,但也颇殷实啊,当然啦,没钱能拉出一票人马占山为王嘛!陆白就很仔细地听着,面带微笑,且让一旁打杂的小女吏给伟丈夫送了一杯用蜂蜜调过的饮料——这绝对算是贵宾待遇了——准备听他从自己爹发家开始讲,一路讲到现在他们家跟谁比较亲厚,跟谁又有龉龊,最后准备借助使者的力量来达成怎么样的小目标。但伟丈夫并没有讲他爹的事,也没有讲韩遂马腾们的事,他讲起了他老婆的事。他老婆是个很贤惠的人,他说,可惜死的早。他其实还絮絮叨叨讲了一些他家的事,比如他妻子很朴素,不舍得吃穿,比如他妻子很贤惠,省下来的钱为他纳了美貌的姬妾,比如他妻子很称职,生了三个儿子!陆白惊呆了。“前日见到女郎,”伟丈夫真诚地说道,“好像我妻又活过来了一样!女郎!若是女郎不弃!这匣金子便作聘礼——!”陆白不知道他亡妻是不是活过来了,她只觉得自己被这一番话给捅死了,死得不能再死,连棺材板都被钉死了。酒宴很好,酒是西域送过来的葡萄酒,装在西域花纹的青铜酒壶中,由胡姬端上来,轻轻斟满那只玉一样剔透洁白的琉璃杯里。陆白端起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又放在案上,唇边沾染了一抹晶莹的殷红,看在某些人眼里,就赶紧转开目光,只轻声发着些无可奈何,又不为人所听见的牢骚;还有另一些人干脆连目光也不转开了,直勾勾的看,直到陆白上首处那位正使将冷冰冰的目光望过在风气被羌人带着跑偏了一点的凉州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否冒犯从来不是由冒犯者界定,而是由被冒犯的人来界定的。如果陆白是一个标准的,中原世家出身的年轻女郎,她也许会庄重而严肃地沉下脸,如果她更有胆量些,甚至会正言驳斥这种无礼行径,令那几个西凉人羞愧得必须从酒席上退走才好。如果她没有那种胆量,但毕竟是名门贵女出身,她至少也会脸色苍白,气愤而噙着眼泪,怒视他们一眼后,悄悄地从这间装满了粗野男人的大厅里离开。但陆白的脸色是一变也不变的,她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专心地用铜箸将碟子里的一条烤鱼分开,夹了一块洁白的鱼肉吃掉。直到贾诩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后,她才终于放下铜箸,将眼帘轻轻地动了动,脖颈也稍稍垂下一节,隐晦地表达了她的谢意。她的每一个动作幅度都不大,几乎不会被人察觉,但这一切都被贾诩看在眼里。贾公拈拈胡须,刚刚还寒冰一样的眼睛又弯了起来,他看向正在讲羌人笑话的西凉将军成宜——那人的儿子就是刚刚盯陆白盯得最紧的人——成宜立刻就有了回应,将那个笑话与之前贾公批评过羌胡的一句话联系起来,轻轻地恭维了贾公一句。西凉诸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过了些,甚至有人笑得将酒液洒在了胡须上。恰如其分的粗野。陈衷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他虽说年岁与陆白相仿,都还在年富力强的年纪,未来说不定也要走过许多地方,可陈衷却觉得,他很难再找到比这里更让他讨厌的地方了。土狗确实是土狗,中原世家总拿这些守在边陲之地的武将当土狗,并州人也是土狗,西凉人也是土狗,这没错——可土狗也分个高低,也有可爱的和不可爱的呢!比如说并州诸将,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心眼,当然那点心眼在士人看来一清一楚,几乎是率直得可爱的,但并州人毕竟在平原公定鼎前就已经依附过来,那就是自己人,狗一点也不打紧,照样可爱。西凉人就完全不同了,这群土狗心眼比并州人多得多,底下说不定藏了血淋淋白森森的獠牙,可也照样一副粗鲁直率的模样,一个两个,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贾公说了一句什么话,一心一用的陈衷听漏了只言片语,但大意是明白的:他们这次来,就是要在关中重铸秩序,要让雍凉重新回到大汉的怀抱,为此还要请诸位多多——有人激动地打断了贾诩。“贾公此言差矣!”那个胡子上红彤彤一片的家伙高声道,“大汉是朝廷的大汉!也是我们凉州人的大汉呀!”“是也!是也!贾公此言,何其诛心呀!”有人立刻就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