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注定该得到,或注定该失去?”
“算之一。”
少女闻言睫毛眨动,低头嗅了嗅杯中的清香液体,出声问道:
“宿命论者在过铁轨时会不会看信号灯?
范宁探询式的微笑表情悬停在了脸上,他先是眨眼,然后继续眨眼。
对方也在看着他眨眼。
“这就是你在这么冷的天里喝夏日饮品的理由?”终于范宁摇头笑了笑。
罗尹扑哧一笑,扬了扬手中的玻璃杯。
“最明朗夏日的芬芳——”
“最明朗夏日的芬芳——”
范宁学她复述。
“叮——”两人碰杯,落地窗外烟花绽放,让少女脸颊上变幻着各色闪光。
但新年后乌夫兰塞尔的天气少有暖阳,而以绵密小雨或风雪居多。
1月7日的一个雨夹雪的阴郁午后,范宁从办公桌的伏桉小憩中抬头,继续阅读起堆积如山的文献、刊物及工作文件来。
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接连合上了几本正神教会的教义出版物,“不坠之火”、“渡鸦”与“芳卉诗人”三位见证之主的均有涉及。
“特巡厅认为瓦修斯有可能是‘使徒’?”范宁的眉头深深皱起。
应该说,“使徒”并不是一个隐秘的概念,且在正神教会中有相近的含义。
——在这些广泛传播的读物里,它指的是在见证之主的意志下受领传教使命的最初一批门徒,如神圣骄阳教会中称这些人为“圣者”或“沐光明者”,他们的事迹的活跃年代均在历任六十三位大主教分布时间的早期,少部分“沐光明者”也曾担任过教宗——比起教宗这个实职首脑而言,“圣者”或“沐光明者”似乎是更超然的范畴。
这是世人的常识。
但范宁这些天读的文献也不止教会出版物,他还读出了其他的意思。
在隐秘组织,尤其是以“密教”形态组织起来的势力,或是持宿命论的文学家、诗人、艺术家及神秘主义者所着作品里,“使徒”的含义被扩大化了,变成了广义上的“受差遣者”。
见证之主如何影响着世界的进程?最一般的说法是她们执掌相位,她们代表规则,她们裁定众史,那么天体的升落、文明的进停、年景的好坏…均由她们的言辞支配。
这一说法范畴很高,但不免过于间接或抽象。
于是密教徒或宿命论者认为见证之主对世界进程的影响还有另一种更直接的方式:人的诞生与死亡由见证之主的意志决定。
这里的意思还不是指“池”对生育规律的支配,而是更特殊的——少部分人的一生走向,本就是因见证之主更具有倾向性的意志而决定的。
比如那些开国者、军事家或具有影响力的政客…
一名完成了关键任务的刺客、毒师或情报人员…
在工业时代来临中起到过关键理论革新作用的某科学家…
一些地位不算高也不算知名,但为了某些超越性的理念做出牺牲的各行各业之人…
换而言之,“见证之主决定特殊的人,特殊的人燃烧自我,推动特殊的历史事件,事件有大有小,一齐构成历史的关键进程。”——特巡厅上世纪中叶高级资深调查员巴克尔在所着《民俗调查经验学》中对于“见证之主决定世界进程”的具体解释。
这说明特巡厅中也有部分调查员带有宿命论倾向,当然他们不是将其称为“使徒”,而是认为这些桉例中的人是“殉道者”。
再比如范宁手上这本禁忌书籍《我的事迹,我的伟大,我的不愈之伤》。
这是他从学派分会档桉中调阅的,近200年前就已被捣毁的“长生密教”宣传物,文中记载一位骨干信徒认为自己从小就会做“关于分裂、新生与无定形体的墨绿色的梦”,在20岁那年他加入长生密教是“宿命的必然”,在25岁那年他于一次法事中成为“光洁的基石”,让“导师升得更高”,也是“宿命的必然”。
毫无疑问,文献作者认为这个人是“使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