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
当陆婳看到封齐铮的那一瞬间,堵在心里的那块石头微微松了松。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少年已然成了她的安全区。
只有在他这里,她才不用紧紧绷着,才不用去考虑现在的自己到底是谁。
封齐铮迎上来,低头看她:“怎么这么久?”
“回家再说吧。”
这是陆婳第一次主动去挽他的手臂,封齐铮愣愣,更担忧了。
“想和我聊一聊吗?像朋友那里。”
听了他的话,陆婳噗嗤一声就笑了。
学得倒挺快。
陆婳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没什么,就是有些难过。”
“难过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些糊涂,从前认为是对的事,好像也不完全是对……”
封齐铮笑了一下:“这个问题也曾困扰过我,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嗯哼?”陆婳很惊讶的样子:“有道理哦。”
“那是,爷现在可是京兆府尹!”封齐铮颇为得意地撞撞她的手臂,“头戴朱砂帽,为官不省劲,平事我不管,专管不平事……说吧,遇到什么不平事了,爷给你作
主。”
陆婳含笑:“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平的……”
封齐铮回头打发走轿辇,才煞有介事道:“试试呗。”
“好吧,那聊聊。”
陆婳:“世子了解太子吗?”
“太子?”封齐铮倒是有些意外:“你见到他了?”
“他召我去了东林宫。”
“做什么?”
“替他诊治。”
“你拒绝了?”
默了默,陆婳才点点头:“拒绝了。”
封齐铮了然,紧紧她的手:“怪不得你会难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难过?”
“大概吧……”封齐铮侧颜看她,“见病不救,有违你医者的准则。救,太子是一国储君,干系重大,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完全信任你。其次,梅香苑一事,你还没放下……治病救人对你来说,本是本能,是件再纯粹不过的事,但现在却也要顾虑很多。”
他嗓音放缓地:“你无法接受自己在这件事上变得不纯粹,所以自我怀疑,所以难过。”
陆婳:“……”
封齐铮的话句句落在她心上,倒令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身形本就瘦弱娇小,此刻从他肩上抬起头来,带着绚丽色彩的异瞳里柔
光潋滟,眼底明明含有欣喜和意外,但又不似别的女子那般直直地表露出来,反而是隐隐克制着。
阳光下,她皮肤白皙如瓷,眸色沉静如水,气质温和如春风拂柳,面容清丽似出水芙蓉。
她只是微微的一个愣神,就将封齐铮的心撞得稀巴烂。
他的眼睛就像长在了她身上似的,怎么也挪不开。
“让一让啊,让一让啊,小心别碰到贵人……”
有商贩在搬东西,见二人杵在大街上半天不动,不由出声提醒。
陆婳回神,有些尴尬地拢了拢头发。
封齐铮收回目光,牵着她的手,嘴角微抿,偷偷笑了下,便若无其事道:“你也不必自责难过了,就算太子愿意信你,皇后也不会放心。”
“当今皇上之所以能坐上那个位置,可以说都是皇后的功劳……那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狠……你知道吗,当初她本是指婚给了我三皇叔。后来,也是她亲手将毒酒递给了我三皇叔。”
“在她眼里,这江山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她的。”
陆婳想的是,这大概也是皇上会产生第二人格的原因之一吧。
如果没有封昊的强势,这天下还不一定能乱成什么样子……所以说,一切的存在皆是偶然,也
是必然。
封齐铮又道:“至于太子,我们虽然一起长大,但毕竟隔着重重宫墙,要说了解还真没多了解。但猜也猜得到,生在皇家的男子,大概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吧……”
要么努力地爬,上皇位,自己掌握自己的生死。
要么,就成别人的垫脚石……
陆婳想起太子哀伤的眼神,不由道:“皇上子嗣单薄,太子的路应该比皇上当年要好走的多吧……”
说出这话,她自己都觉得讽刺。